第六届紫金合唱节
怀念何山先生
2015-12-14  来源:  浏览:6293次
怀念何山先生

丁 浩

风很紧,天很冷,太阳无声无息地在苍穹间运行。中午时分,我在南京老门东地区的大街小巷间访古。手机响了,我接到一个电话,得知何山先生走了。顿时,我觉得眼前景物模糊,太阳停住了它匆忙的脚步,南京城墙根下的枯树在寒风中簌簌颤抖,如悲如怨,如泣如诉。

何山先生走了,何山先生悄悄地走了。对我来说,这既是意料中的事情,又全然出乎意料。

十五年前,我从外单位调入省文联,与何山先生成了同事。我们年龄相仿,我在文联机关工作,他在音乐家协会工作,我与他有了工作上的交往。何山先生是个大艺术家,在作曲、指挥等方面属于行家里手,他的钢琴弹得也好。何山先生给我的感受是,他为人诚恳,办事认真。在省文联,省音协是个大协会,会员多,分支协会多,著名艺术家多,日常事务多,重点工作项目多。那时,何山先生是省音协的副秘书长,他把所有的事情全都安排得有条有理,他所分管的工作,从来没有出过半点差错。自我刚刚认识他的时候起,我就知道,他曾经动过大手术,身体状态不是太好,他是在拼命工作,他有着一股“只争朝夕”的精神。

十年前,我与何山先生成了朋友。由于省音协新老交替,何山先生升任为省音协秘书长。我也因工作调动,到了服务离退休老干部的工作岗位上。有一天,我与他代表着各自的部门,不约而同地去省人民医院重症病房看望一位正处在弥留之际的闻名于全国的老艺术家。离开医院后,我们没有马上分手,在附近找了个茶座,喝茶聊天。那时,我的健康状态也不好,老是头痛。也许是因为具有共同语言,我们聊得很深,聊到了生与死,聊到了责任与担待。那次闲聊,让我对何山先生有了更为深入的了解。我自认为何山先生已经把我当成朋友看待,因为他的许多话语有着很强的私秘性。他说他的身体越来越糟,他已经看到了自己生命的尽头。他说他不怕死,只是觉得要做的事情太多,而他做得太少。这些话,在常人看来沉重如山,难于启齿,而出于何山先生口中,却风平浪静、波澜不惊。何山先生还说,他想在有生之年为培养中国民族音乐方面的后备人才做一件大事。他把成立中国民族音乐基金会的打算向我全盘托出。从那时起,何山先生就在紧锣密鼓地筹备成立“刘天华阿炳中国民族音乐基金会”。可惜诸事不顺,阻力重重。好一个何山先生,面对艰难险阻,逢山劈路,遇水搭桥,困难被他一个个踏在脚下。看他的精神状态,一点不像是重病缠身。我自认为何山先生已经把我当成朋友看待,因为他在筹备成立基金会的过程中遇到困难时也曾向我求过援,他让我出面帮他化解某些矛盾。作为朋友,我自然责无旁贷。

何山先生知道我喜欢藏书读书,就把他自己的藏书送了许多给我。其中有一本是上世纪五十年代的油印本《宗教歌曲集》,歌词内容大都与苏南地区佛教、道教宣化赞叹人生从善、向善的精神生活相关。这本书,我爱不释手,因为上面有何山先生的题赠手迹。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我默默地翻出了这本书,见字如见面,何山先生的音容笑貌仿佛就在眼前。

三年前的某个冬日下午,天气也像今天这么冷,满地黄叶翻飞,霜风如刀割脸。我在河西花卉市场买了一箱水仙球茎,正站在路边等出租车。一辆辆出租车开过来又开过去了,就是不停。突然,有辆私家车在我身边停住,车窗摇下后,何山先生伸出头来,说:“我在街的那一侧看到你了,大冷天,车不好等。上车吧,我送你回家!”

在需要朋友的时候,朋友出现了。这最是朋友之间刻骨铭心、难以忘怀的典型事例。今后还会有这样的好事吗?今后也许不会再有。何山先生已经走了。

何山先生,您一路走好。

写于2015年12月8日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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